大排档（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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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杨，杨子荣，原本是203厂的职工，赶上了效益不好的下岗潮。下岗的第一周，他就支起了一个水果摊儿。有次和老伙计小聚，喝得微醺，老杨稍稍说了几句肺腑：“下岗，我赶上了，吃亏了么？吃了很大的亏。但一个国家总要变化总要变革，变革总会有人吃亏，不是我吃亏，就是他吃亏。但不应该怨天尤人，要学会面对现实，要想办法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，整天抱怨是没有用的。”
这几年下来，杨子荣卖过水果卖过菜，搞过运输和安保，之前在河边卖过小吃，今年入夏就来老厂这儿开了烧烤。多年的风雨给了他一身黝黑的皮肤，眉间的痕迹更加深刻，偏他又生得笑眼睛笑嘴，便总是皱眉微笑的样子。
开始照顾他生意的还是厂里的老同事。不过老杨的厨艺确实了得，加上货真价实，慢慢厂里年轻点的工人也成了他的常客。老杨的生意除了烧烤，还做手擀面，很多不那么爱吃烧烤的工人，为了他的面条也会坐一坐。杨子荣打小在B城长大，爱哼个戏，人多的时候烧烤摊儿就成了戏台，食客一起哄就顺势唱段《林海雪原》《战太平》啥的，热闹得很。
他这边的热闹就更衬出街对面“威虎”的惨淡。
刚六点半，天边太阳还赖着不肯走，“老杨”烧烤那儿已经坐满了小半，而“威虎”这边还没开张。
老二阴沉着脸看着街对面，老六干脆连炉里的炭都没点。现在不比从前，虽是小本买卖，到底是正经生意，吃了亏就砸场的事儿不能干。油腻腻的音响还放着洋溢的舞曲，好生尴尬。
二哥，咋办？
……收摊儿。
就是，大不了咱们换个地儿……
回家叫上老八，明儿再来。
老八是崔三爷带的八个兄弟里最小的，唤铁锁儿。当初三爷都不想带他，半大的孩子，没爹没妈，保护费都不会收；又闹腾得很，本事不大没少结仇，被大佬分下来的时候没把三爷给烦死。无奈老七总说这孩子像老家的弟弟，加上他在莲姨面前特别乖，排了个老幺，被三爷带出了组织。
这孩子是手上最干净的一个，毕竟年纪小。跟其他做小生意打小工的哥哥们不同，小八金盆洗手后在酒吧做了驻唱。这可让三爷更烦了，他知道小八是手最干净的一个，但也是心还没怎么放出去就更难收回来的一个。夜里抱着吉他往酒吧里一钻，想找人看着他都难，免不了多交代其他七个大的，出工收工的时候往小八驻唱的酒吧附近看一看，能带就带一趟，能接就接一下。
老二和老六收摊回到家，小八刚趁着老七三轮去酒吧。
